小時候我住在一個叫番社的地方
那時候
整排房子只有一戶人家有車子
鄰居裡有木雕師父 公務員 菜販 教師 中油的員工等
附近有個神壇
每逢節慶時
我家正前方那塊空地
就會有戲台搭起來
我印象中大部分是歌仔戲
每次都有福祿壽三仙+跳加官做盛大的開場
歌仔戲演員也賣力演出忠孝節義的戲碼
順應著時代的改變
後來歌仔戲演員演到一半
會穿上西式禮服
串場唱起流行歌
例如聲勢歷久不衰的
''我的一顆心~ 獻給一個人~
只有他能接受我的愛與情~"
就著背景的千山萬水
帶出很錯置的時光交替感
(如果當時留下任何影像
應該相當能體現七零年代小鎮娛樂活動''拼貼''的精神)
偶爾也會有露天電影
但是大多都是一些武打片
結局都是一片殺戮景象
感覺是小孩看了半夜會起來''罵罵號''的片種
(該不會是當時神壇在刺激收驚的市場吧(疑))
在這個小社區裡
白天大人們都會各奔前程地去上班
小孩大部分都放養在家
由在家作家庭代工的媽媽或阿嬤看管
當時我家的四個孩子
加上叔叔家的三個孩子
就是由我驍勇善戰的阿嬷帶大的
(現在聽說三個大人都搞不定一個小孩呢)
由於七個孩子數量龐大
要搞定餵奶吃飯的雜事
就很費工
加上我阿嬤堅決不讓我們被別的孩子''帶壞''
所以她毅然而然的執行''鎖國政策''
並且在我們偷溜出去時
相當展現鐵腕地將我們一一緝捕歸案
可以說是一個有著鋼鐵意志
全天候的訓導主任加軍訓教官
到我們上小學時
阿嬤有一個例行性的活動
就是初一十五到廟裡拜拜
常常天還沒亮
我們幾個小孩就跟在阿嬤背後
先是到一座路邊的土地公廟
然後是市區的媽祖廟
最後是媽祖廟旁的城隍爺
拜拜完
天也差不多亮了
媽祖廟前的早市也已熱鬧開賣
煎包 炒麵 都好吃的不得了
嗑完早餐
阿嬷回家
我們就偷偷摸摸地去學校
上學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
原來當時有校園之狼
學校為了避開管理死角
規定學生不能太早到校
還派糾察隊巡邏
這些禿鷹出巡時
我們這些違法之徒只得躲在桌子下
皮皮剉
感想:有時候執法者和危機製造者一樣嚇人
(雖然事過境遷 還是覺得
學校不如把抓學生的人手用來保護學生)
上了高中
我們搬家
阿嬷就偶爾來我家住
有一次我們出去散步
看到含羞草
祖孫兩個就挖了一株回家種
後來這株含羞草很不害羞地伸枝展葉
沒過多久我家的小花園
全是不害羞的含羞草
大剌剌的盤據著
陳老爹也沒在跟它們客氣
選一個黃道吉日
來個堅壁清野
拔它個一株不剩
有一年夏天
阿嬤動了眼睛手術
之後戴了一陣子的黑狗眼鏡(sunglasses)
大大的鏡框蓋了半張臉
很有明星感
很多時候載著阿嬤去買東買西
還有電頭髮
到這些年
我會開車了
在阿嬤要去''交關''的地方裡
醫院的比例卻高了起來
想想她也八十多多了
有時我會忘記她年齡的意義
上星期她住院了
目前還在奮戰中
請你為她祈禱
不論你的宗教信仰是什麼
請求你的神或菩薩
幫我的阿嬤
住在番社的陳余妃娥女士
貫徹她的鋼鐵意志
趕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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